道可道,乔布斯之道,无常道。
人人都知道,乔布斯是不可代替的,但一伺乔布斯真的从苹果CEO座椅起身而去,又有太多的人会说,乔布斯的离去不会对苹果的未来造成过多影响——他们的主要理由是:乔布斯已经几乎安排好了一切。
但是,这种推测属实吗?
不错,自从乔布斯罹患癌症以来,确实做了非常完备的“五大”安排,全面覆盖了产品、团队、现金、方法论、法务与行政,可以说极尽能事、全力“托孤”。
产品方面,乔布斯用iMac、iPad、iPhone、iCloud等产品家族构建了强大的市场竞争组合,每一个都是利润奶牛,而且多数竞争对手与之还有相当大的差距,这些产品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具有竞争力,特别是在智能终端和移动互联网领域,苹果依然是最具领导力的企业。
团队方面,乔布斯向来非常欣赏继任者库克,将其从康柏公司挖来之后,历经多年朝夕相处,着力提携,打造以其为核心的管理团队。在乔布斯几次病休过程中,库克也经历了部分考验,初步赢得了投资者和内部员工的认可,这让他成为迄今为止最合适的苹果接班人。
现金方面,苹果囤积了700多亿美金的现金,甚至不进行任何大规模的收购,所为何来?这些现金既是为了打造经济危机下的“诺亚方舟”,也是为将来可能的创新失败埋单。在高度不确定的IT市场,足够的现金让苹果的员工可以探索多个“未来之星”项目,而不因为担心失败而畏缩不前。
方法论方面,苹果向来注重“选对人,不培养人”的企业文化也在3年前悄然改变,成立了以若干斯坦福、哈佛、耶鲁大学学者为核心的“苹果大学”,用以系统整理乔布斯的战略思维、方法论和一系列管理机制,以图将其作为苹果的《圣经》传承,希望将其精神内化到企业的每个环节当中。
在法务与行政方面,不久前库克领导苹果对三星、HTC、Google等企业发起了一轮猛烈的专利战争,并且从Google虎口拔牙购得北电专利包的最大份额。这样做,一方面希望将竞争对手的追赶速度压慢,另一方面也希望借此让苹果适应行业的竞争生态,必须将专利作为重要的攻守武器。
不仅如此,乔布斯身处董事长岗位,只要没有油尽灯灭,依然可以“垂帘听政”,在更长的时间内帮助管理团队转型,在战略上给予指导,以确保顺利过渡。没错,乔布斯的灵魂已经交付给了这家公司,融入了苹果的产品当中,其心灼灼,体现了诸葛亮式的鞠躬尽瘁。
可是,再严谨的逻辑依然是对过去的总结,再完美的设想都无法尽述不确定的未来。既然乔布斯是不循常道之人,任何基于严格规则的制度安排真能够代替他吗?
与之相似,比尔·盖茨在微软的巅峰时代退隐,先后担任首席架构师、董事长,微软依然是软件霸主,在巴尔默带领下依然是销售之王,但是,这个企业终究渐渐失去了灵魂。比尔·盖茨那种对技术和商业结合点的超凡洞察力,显著超过同时代的绝大多数人,这种看似细微、实则不可替代的能力在巅峰对决的时候异常重要。
如果说盖茨是技术与商业合体的天才,那么乔布斯则是艺术与商业合体的天才,甚至更加不可代替。达·芬奇的画可以克隆,但是很难具有同样的神似;贝多芬的音乐可以被不断吟咏,但是再难如此让人销魂;苏菲·玛索的眼神可以描摹,但是难有人兼具其中的内涵……乔布斯将艺术化的魅力融入到工业产品当中,并且深刻洞察消费者的能力是难以真正克隆。
也正是因为如此,我们看到,乔布斯的五大“托孤”举措实际上都暗含一个战略性转型:从“苹果例外”转向“行业通识”,将一个非常规企业在很多方面转为常规企业,将一个靠创新为生的企业转化为一个靠创新、规模和竞争共存的企业。比如,苹果大学的产生,比如对Android阵营的诉讼,比如即将推出的低端iPhone……无疑,这些都是更加“常规”的手段,是硅谷常态企业的选择。供应链出身的库克接班,以细致、注重成本著称,是否意味着某种隐喻?
这种转型背后最大的难点何在?组织架构与人。
正如一幅苹果的组织架构图所显示的,苹果是一个“太阳系”形架构的企业,乔布斯长期处于架构的核心,具有太阳一样的核心作用;他的周围是苹果著名的“TOP100”行星团队,而TOP100作为每个小团队的灵魂,可以最大程度贯彻乔布斯的战略;TOP100的外围,则往往是直接的一线人员。苹果的太阳系式架构极其扁平化,因为层级少、执行力强而让苹果具有“大象的身躯,眼镜蛇的灵活”。
苹果架构的问题正在于中心“太阳”这个点,一旦塌陷或者更换,继任者往往难以具有同样的凝聚力、决断力、洞察力。而且,王者已去,容易群雄离散。
从人到神很难,从神到人就容易吗?